艾伦·霍恩
周文韬/文
这次面对中国媒体的采访,迪士尼影业主席艾伦·霍恩(Alan F. Horn)回答的第一句话就是“我想谦虚一些,但过去几年我们的表现都胜过同行电影公司们。”
但这话不能说是“不谦虚”,毕竟如霍恩所说,数字摆在那里:迪士尼在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中连续三年(2014-16年)实现利润第一,据外媒THR统计,2016年,迪士尼影业利润达25.3亿美元,几乎是六大全年利润(52亿)的一半。而2016也是迪士尼的票房制霸年,旗下电影全球收76亿美元(约510亿人民币)票房,是史上从未有单家电影公司达到的数字。这什么概念?就是说这一家一年只出品十部出头的电影的公司,创造的票房高过2016年中国影市总票房(457亿人民币)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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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HR的2016年六大收入对比
所以,这不影响总体来说,艾伦·霍恩是个跟迪士尼电影一样很稳妥的人。他已经74岁——2011年,在华纳兄弟干了12年的他在权力斗争中卸任,台面上的唯一说法是“被更高层认为年纪大了”。而在那6年后的如今,他依然精力四射,健谈且记忆极佳,对数据和电影名如数家珍。他掌舵的迪士尼影业这个老牌,也依然充满生机。
你对迪士尼电影的印象是什么?面向大众、老少皆宜、好笑、真善美、正能量、接地气、大制作、制作精良、注重角色塑造、旧瓶装新酒……每一点都没错,按霍恩所说的,它甚至比你印象中的更大众、更老少皆宜、更好笑、更真善美、更正能量、更接地气、更大制作、更精良、更注重角色塑造、更爱旧瓶装新酒。霍恩他本人的审美也跟他现在做的电影相当一致,甚至连《宿醉》这样霍恩在华纳期间做的、荒诞大尺度但也不算特别走偏锋的电影,其实也不是他那杯茶,“在迪士尼做的影片是我最称心的,我要能跟女儿们一起看”。
霍恩强调,迪士尼电影一定要具备两个元素:第一是有心、有关怀,第二是有幽默。而为了拿到这样的故事,他对项目运作的把控非常严格:“影片的起步阶段,我会进行掌控。”尤其是剧本,严到“有时快把他们(导演编剧)逼疯”。如果拿不出他满意的故事、他满意的角色形象——换人。他举到了《灰姑娘》的例子,而迪士尼真人电影部门的头头肖恩·贝利也说,早前剧本中的真人版灰姑娘形象,是“拿剑穿盔甲、与怪兽搏斗,非常强力”。以至于可能他们认为过于强力,果断换了导演。而让很多影迷耿耿于怀的事例,导演埃德加·赖特没能执导《蚁人》,也在于漫威影业(迪士尼旗下品牌)要重写他自己的剧本。
在霍恩看来这是正常的举动,也是合理的方式——他说到认识别的制作人有不同做法:找到自己认为的最好的电影人,然后给他们最大的自由(不知是否是以“器重导演”闻名的华纳的人),这他“理解但不认同”——一切为了让更广大的观众接受电影。他主动夸赞赖特的新片、索尼出品的《极盗车神》卖得很好,也说到自己虽掌控,但有分寸:越到影片制作的后期,他的介入会越少。而怎么管控,他也很注意:要把握旗下迪士尼、皮克斯、漫威、卢卡斯四大品牌,霍恩说要在保证他们各司其职的同时,尽量对他们的工作予以支持,“早前他们问我要计划怎么管漫威,我说:给漫威送咖啡”。
霍恩管理漫威,先“送咖啡”
他认为迪士尼电影有没有失败呢?有,近70分钟的采访,霍恩提到了大概10次《卡推女王》,一部制作成本仅1500万美元、讲述非洲故事的体育影片。他认为该片已经拍到了最好,但“不知道为什么观众就是不去看”,可见这次票房失败对他的触动。加上霍恩坦言,Netflix等流媒体做电影的积极让迪士尼深感危机(“你们这是要统治世界啊”),大的全球影市如中国对电影的政策、看电影的习惯和口味,也大大影响着他们做电影的策略(霍恩相当注重迪士尼与中国市场的融合,当被问到他们会如何拍中国故事时他高兴地说“问得好”,谈起真人版《花木兰》更是滔滔不绝,毕竟“如果中国说‘不’,我们就失去了一个能卖3亿美元的市场,这很重要”。)。所以,“我们现在不能拍中小成本电影了,……我们不知道拿这些电影怎么办。”
迪士尼对真人版《花木兰》慎之又慎,到如今仍在选能演木兰的中国/华裔女孩
这导致迪士尼如今推出或者说更强化了“大片政策”,只出被霍恩称为位于“高空稀薄地带”的电影:2亿美元左右或以上的成本的大制作,每一部的目的都一定是吸引全球最为广泛的观众,一年只出10部电影或多一点点,而别的(运作正常的)大电影公司一年仍会推出20部以上。
大片政策下的迪士尼,去年每个部门都拿出了大卖影片
这也是我一直最佩服迪士尼的地方:他们很清楚自己要什么,确定方向后又有强大的执行力,目的、领域、做法、分工都非常明确。
而在这个“高空稀薄地带”里的,大部分是迪士尼另一个闻名之处——IP电影。在已获得观众认可、票房成功的作品基础上继续拍下去,是霍恩一直擅长的:他在去迪士尼之前发掘和把控过《哈利·波特》电影系列、诺兰的《蝙蝠侠:黑暗骑士》三部曲乃至更早的《宋飞正传》等长期延续的作品。也是迪士尼一直擅长的:今年早些时候,与索尼合作到期的007电影引起5家公司哄抢,六大里没出手的除了遭遇危机的派拉蒙,就是迪士尼了——在别的电影公司为大IP抢破头的当下,迪士尼已手拥大批自家IP,且创造新IP的能力也很突出。
但创业容易守业难,打理这些IP的延续,谈何容易。拍系列、出衍生电影甚至打造庞大的电影宇宙,迪士尼为做IP想出了繁多的花样,而他们近年非常显眼的一个策略是把经典动画翻新真人版,已经有近10部动画计划或已推出真人电影。
如此密集的动画翻真人,难免有“炒冷饭”嫌疑。霍恩也自嘲:把一个东西继续拍,总会被观众和媒体吐槽“邪恶的电影公司,只想着捞钱”。而每一个在做续集、前传、外传、翻拍的人,当然都不会说自己是在消费情怀,一定会强调“在延展旧故事的同时会带来新东西”。但电影真正有没有“新”,又是另一回事。
新版《狮子王》,用完全写实的画面重现动画经典镜头
新《狮子王》里,假动物真实程度就是《奇幻森林》的程度
但很快,我成了一个被这个策略安利的新例子。在迪士尼两年一度的自家漫展、今年刚刚举行的D23展会上,最让我震撼的,不是全员出动的《复仇者联盟3》,而是仅放出了一分钟片段的“动画拍真人版”计划之一:新版《狮子王》。初听说这部新版时,会觉得它的做法有些奇怪,犹豫要不要看:用全CG特效做出动物,(目前预设是)重新拍一遍1994年的经典动画。霍恩在《奇幻森林》的尝试后,对技术方面有了底,放手来做《狮子王》了。而跟《奇幻森林》一个真人出演的人类+大批电脑做出的动物不同的是,《狮子王》故事里一个人都没有,这让新版更无法定义:说是动画片吧,它在视觉上又是完全真实的;说是真人(真动物)电影,这里没有人,动物也都是假的。
然而,真正看到这部还在制作中的电影的片段,感觉又跟想象完全不同。原作中“辛巴诞生”的经典场景被再次呈现,完全可以以假乱真、如《动物世界》一般的写实画面,与记忆中的动画画面重合,停在象鼻子上的鸟,跋山涉水的长颈鹿、辽阔的草原……一种非常微妙但很神奇的观感。而依偎着父母的小辛巴栩栩如生,睁开眼睛时满是对世界的好奇和期待,娇憨可爱的神态被2D动画无法达到的丰富细节表现出来。伴着重新翻唱的名曲“Circle Of life”,这部经典动画也开始了一个新的生命轮回。这就是霍恩口中的“有旧有新”,他也说到,迪士尼业务的延展,通过发展新科技+扩大电影市场领域两方面达成。
画面定格在辛巴被山魈巫师拉菲奇高高举起,万物齐齐瞻仰、荣耀王国壮美的远景。我想,迪士尼又成功了——这次,我还是会去看的。
(以下为霍恩采访的全程,·为媒体的问题涉及的方面)
图片来自《综艺》
·迪士尼近年的势头非常迅猛,尽管业内有些别的公司业绩不佳
霍恩:过去三四年来……我想谦逊一些说,不过数字摆在那里,我们过去三四年来胜过别的大电影公司,我们的同行们。所以老实讲,要一直保持这样的成绩对我们来说是大挑战。而如今全球影市发展迅速,但在我们的分析中,美国和加拿大仍是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,其中主要原因是提成(即电影租约)不同,在北美我们能分到60%以上的电影票房收入,而比如在中国,我们的电影(作为进口片)只能拿到票房25%的分成,不过拷贝和广告(P&A)费用中国更便宜。
而2016年,北美新出的电影有841部还是843部来着,而票房的前一百名的电影占了总票房的90%,前两百名占了北美总票房的98%,所以剩下的643部在争抢剩下的2%的票房。一部电影只要在美国某地一块电影银幕上放映一周就算是“上映”,但是这个上映影片数字还是挺吓人的。而我们的10部还是11部电影,占了总票房26.5%。所以这就展现了我们的战略——大片战略(tentpole strategy/event movie strategy)。这个策略已经证明对我们很好、很正确。我们会坚持下去,希望能延续那样的票房表现。
·如何带领迪士尼达到这么大的票房成功
霍恩:不能说这完全是因为我,这种事有偶然性,刚好我在这里,而我们在某些时间内表现特别好。我为在这座公司工作感到荣幸和幸运,我刚拿到了在这工作的5年纪念胸针。在我这样一个掌握所谓的“开绿灯”(表示公司正式批准一个电影项目)权力的位置,你得非常确定……像我之前说的“大片战略”,这些电影都是一部要花2亿、2.25亿、2.5亿的大家伙,单位是美元,我不知道人民币转换是多少……但这些都是非常、非常贵的电影,所以是否开绿灯的决定是非常重要的。
首先你得有个好点子(idea),有个好故事(story),有些点子它就不行,有些……我编个例子,比如一部《萨达姆·侯赛因音乐剧》,我可能就会拒绝,就算剧本写得很好吧,但这点子可能行不通。所以首先至少得有一个能行得通的想法和故事。
其二,我坚信电影公司对于一部电影有最大掌控和影响的阶段是剧本(screenplay)阶段,拿造船打比方,建造船只的过程就是写剧本,而定好导演、制片人、演员的时候就是这艘船下水了,船开得越远,我们对它的掌控和影响就越小。而它达到对岸之时,也就是电影开始剪辑、后制,我们再介入调整就很难有什么成果了,所以对我们来说,最能掌握整个电影的是开始阶段。我坚信这一点,所以我对剧本是很强硬的,我很坚持,一版一版一版一版地改,有时快把他们逼疯了。
如果得不到我理想的剧本,比如《灰姑娘》(2015),我们本来有一个很有才华的导演,马克·罗曼尼克(《别让我走》,也是著名的MV导演),但他和别人合作的剧本没法让我信服,让我觉得这是观众会想要的灰姑娘。所以他退出了,我们找来了肯尼斯·布拉纳和克里斯·韦兹,他们的本子让我信服了:啊,这就是我们要的辛杜瑞拉。如果说对这个公司来说,电影制作过程中有哪个环节尤为重要,那我们坚信就是从一开始。
我有个朋友,是另一家电影公司的,他有一套不一样的哲学:找到最好的创作人员,给他们项目,给他们支持和权力,然后让他们放手去干(let them go) 。这我也理解,但我的理念是:我们比别的任何人都清楚我们自己想要什么。导演和制作人浸淫于电影制作的过程中,会失去主观性,而创作上的决定又都是出自主观的,所以一定要有人能说“不”,能对创作决定做一些辩论。比如“《星球大战7》里要不要让韩·索罗死”我们就争论了一两个月,这个没有正确答案,我们可以不杀死他,仍然会有很多人支持:你怎么能杀死哈里森·福特的角色?就算他本人好像一直在做这个事(杀死自己)——这是开玩笑啦,他是个很勇敢的人,爱开飞机什么的,很棒的人——但是他74岁了,我们说“好吧,是时候让他走了”。当然,我也74岁了,所以他们也可以“是时候放我走了”……
·运作一个项目时会问的问题(霍恩一进采访的房间就问:Q&A吗?Q这部分我行的,A我不太行)
霍恩:对于一部电影,一开始我会问的是“观众会想现在就看到这部电影吗?他们会想在大银幕上看这部电影吗?”如果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“不”,那我们就有问题了。我们想拍出不管是在哪里的的观众,中国还是这里,他们想因此走出家门,开车或坐地铁来到电影院,买好爆米花,坐下观看的电影。我们不想让观众能等到当它们上了家庭录像系统的时候,在小屏幕上观看。(指会议室里的电视)这个屏幕大吗?是的,对于电视来说可能算大了,但这是大银幕吗?不。你们要去D23展会对吧?那里的屏幕太棒了,有60尺宽,效果超级美,声音非常棒……这就是我首先会问的问题。
之后我会问的是:这部电影里,我们会支持谁?我必须能站一个角色,必须能真正在意这个角色,从开始到结束,和ta一起展开一段旅程。
另一个问题:这部电影是不是既有“心”,又有幽默?如果它只有心,充满关怀,但没有幽默,那它必须是一部伟大的电影才行;如果它没有心,只有幽默,不关心任何东西,那它必须是全世界有史以来最好笑的东西。(这都很难)所以我觉得两者都要有。
一些别的问题:这部电影多长?163分钟?不行,抱歉它太长了。这部电影要花多少钱?假设有个剧本很好……其实近期就有个实例,几个月前我读到一个本子,还在开发早期,他们连名字都不肯说。本子写得真的——真的——非常好,但看完了这个140页的本子,我跟他们说不行,因为我现在大概能想到这些东西怎么拍,而这部电影要拍得花3.5亿美元!这我们承受不起,太贵了。
我们开会有时会开玩笑嘛,我跟我们的创作团队开会,我说这部电影得花2亿美元呢,他们啥反应都没有,他们对这种数字已经习惯了。我说:这可是两——百——万——美——元——啊!还是没反应。我说:这些钱能在你最喜欢的餐厅吃70万顿最好的四人餐,加上一瓶好酒!他们才:老!天!啊!这么多钱!因为他们这才能对这个数字的庞大有切身体会。2亿美元呢!(迪士尼总部)这些楼都能盖个两套了,这还只是一部电影。这些就是在开始做每一部电影之前,我会问的问题。
·续集、前传、外传等的运作,如何把握
霍恩:做续集我们要找的是新的、新鲜的知识产权与“续集”的平衡,我知道《加勒比海盗》在中国卖得很好,很明显它是《加勒比海盗“5”》,但是我们也在拍《时间的皱折》(艾娃·杜威内导演的著名小说改编科幻片)、《新欢乐满人间》(罗伯·马歇尔导演,艾米丽·布朗特、林漫威和梅丽尔·斯特里普出演的经典新编)——那也是P。 L。 Travers的小说作品,还有《奇幻森林》,全新的东西。所以在我们的片单上,我们力争有一些延续的故事,有一些新东西。
拍续集的好处是,我们知道观众对于系列很熟悉,比如《雷神3》《复仇者联盟3》,他们已经证明了他们真的很爱这些系列,票房已经证明了这些。所以我们不用花很多钱去介绍这些角色,因为观众已经了解了——《加勒比》的杰克船长,观众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;坏处是如果我们拍太多,观众会疲惫,会说:别,别拍下一部了!所以我们在寻找合适的时机来停止那些系列,而不是让全世界说:天啊,他们怎么就拍了4部《加勒比海盗》?怎么就不拍下一部呢?然而,如果我们在4部后再拍一部,我也不知道是会收到“谢谢你们拍了一部新的海盗”这样的邮件还是“天啊,你们怎么又拍了一部??”
所以这需要判断,我看了《加勒比海盗4》的全球票房,然后我对我的人说——这是我对他们说的原话——“好,如果我们花2.25亿美元来拍这片子,票房得收多少才算可以?5、6亿美元,这是没问题的,上一部拿了10亿美元,如果这部拿到这个数的一半也ok,这部要是拍好,我觉得风险不大。”我们认为观众对此是十分挑剔的:这些电影公司就是想榨干这些系列的价值,毫无新意的东西,只是为了赚钱。所以我们说:必须要拍好,我们需要新的故事线,我们需要给观众新的理由去看这些电影,要让他们觉得:啊,这是一部已有系列的续集,但这也是我从未见过的东西,这里有新的转折。这是我确定我们得做到的东西。
有些系列真的非常火,像《速度与激情8》,《速度与激情》系列在中国,你们就是喜欢那群人哈,这真的是很厉害,那——么大的票房数字。所以如果我是在环球,也就是我们的“敌人”公司(笑)——我确实说过:我们有四架飞机,两架可以来攻击他们,这想法不是不可以(正经脸)——我可以说:这系列在中国卖得那么好,观众爱看,那光中国就可以成为拍续集的理由,不是说完全为中国拍,但是这在中国能卖那么多钱,即使新拍的不会那么好——中等偏上,做不到非常好,也没关系。
·Netflix等各种新的媒体形式、娱乐方式影响着电影业
霍恩:我们对此感到巨大的压力,世界变了,这些年我们努力做的是拍出质量很高的电影,比如我们做了三部:《百万金臂》《麦克法兰》《卡推女王》(都是体育题材的中型成本电影),都是很好的电影,观众喜欢,影评人给高分,烂番茄的人喜欢……但是,因为一些原因,比如在这个国家,有Netflix,还有Hulu、Amazon(流媒体公司们),他们也会拍电影,成本2500万、3000万、4000万的电影,他们没问题。但是2亿美元的,他们不会拍,那没有那么容易。所以我们是在“稀薄空气”领域,拍他们当下还不会拍的那种电影。
而我之前提到的这三部电影,跟流媒体们会拍的电影是一个空气层,面临一样的我们之前未面对过的竞争——15年前,就算10年前都不是这样。现在我们在做新计划时会问:这一部跟Netflix他们要拍的那些电影有什么不同呢?我昨天吃晚饭时跟Ted Sarandos(Netflix的CCO)坐一起,很好的人,我跟他说:“你们这是要统治世界啊!”他们有巨大的订阅观众群,他们花很多钱拍电影和别的东西。他说:是啊,我们真是什么都做。
所以我们的分析发生了巨大的变化,我说:我真的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拍那些中小成本电影了,就算我们拍出一部像《卡推女王》那样的,只花了1600万美元,讲述一个14岁的乌干达少女成为象棋冠军,露皮塔·尼永奥、大卫·奥伊罗等演的,很美的电影,在非常贫困的非洲卡推地区实地拍摄——它一共只拿到了850万国内票房,《美女与野兽》4个小时就拿到了这个数字。
所以我问我们的人:如果我们以“价值”来衡量,这是部好电影吗?是的。观众喜欢吗?是的。影评人喜欢吗?是的。这是一个有重大意义的、能引起观众共鸣的故事吗?是的。所以,这部电影已经是我们能拍出来的关于这个故事的最好版本了(这样的电影拍到再好也只能做到这样)。所以,我们对于要拍的电影的选择,得慎之又慎。
所以说我们已经回应了竞争的威胁,当我坐下来环顾四周,看到华纳、环球等各位同仁们(Burbank有多家大电影公司驻扎)还在做很多那样的电影(中小成本),去年我们的票房远远领先别的公司,而我们有10部电影,他们可能有24部电影,但我们票房更高,而他们做的那些电影可能就混在各家公司做的大批电影里了。
我不是在批评……我没有立场去批评别的电影公司。但眼下唯一的反例是有人拍了《极盗车神》,一部花钱不多但卖得很好的电影,导演和编剧是一个叫埃德加·赖特的人。有人会指着这部片子问我们:你们看这部片啊,它卖得超好的。这是部索尼的电影。我说:是啊,它是卖得好,但如果你做10部这样的电影,8部会失败,所以我们很谨慎。
另外一点是我们的电影得在这个泱泱大国发行,是的,是的,就是中国。但是我们去中国,他们说:抱歉,外片我们一年只能引进34部。我问:这34部包括澳大利亚电影吗?他们说:包括。那包括法国电影吗?包括。包括斐济电影吗?包括。还包括斐济电影,一共34部。今年这个数字会变吗?其实这数字会浮动,去年我记得是不是就引进了40部?但是40部,不是400部。而我们的电影希望跻身这个行列。
所以我找到了我们在中国的人,问:你们会引进《卡推女王》吗?他们说:不会的,一共就34、38、40个名额啊。……我们有一部电影叫《麦克法兰》,两年前的,讲的是一群年轻的跑步健将,真是一部让人喜欢的电影,我很喜欢,它很棒。某个下雨的周二晚上,当你无所事事的时候,一个人看看《麦克法兰》,看看《卡推女王》吧,这能证实我说的话。我们不知道拿这些电影怎么办,《麦克法兰》在美国和加拿大卖了4500万美元,不坏。而在全球别的地方,一共就卖了100万。所以我跟我们的人说:这样的没法干。
所以我们做大片的时候,我们要想到美国之外——我这么说不是因为你们(中国媒体)坐在这儿——我会问的第一个问题是:它们在中国会卖吗?如果你们说“不”,那我们就失去了一个能卖5000万到3亿美元的市场。这很重要。
今天早晨我们得知:《赛车总动员3》将在中国上映。但是,可能它的上映时间将跟《蜘蛛侠》或什么对打(目前刚好是跟霍恩此前提到的《极盗车神》对打,都在8.25)。所以这对我们真的很微妙,我们得小心翼翼。
但是有一些电影非常厉害,像《加勒比海盗》,你们去过上海迪士尼吗?去过“加勒比海盗”区吗?那里真的很棒,让你只想抢一艘船开走。这帮助我们在中国走得更远。
我们的生意以两种方式延展:技术,和地域。像3D,3D技术是在1954年发明的,华纳兄弟的《恐怖蜡像馆》(注:有些小出入,现代3D技术的创新和发展是在1952年开始,《恐怖蜡像馆》是1953年)。我在1954年看了《恐怖蜡像馆》,我吓坏了,一直到了45岁左右,我才不再害怕3D了。3D来了又去,去了又来,在你们的国家,3D非常流行,也影响了票价。这很重要——你要在家看最新电影的3D版,不那么现实,这又是一个让人去电影院看电影的理由。但是《加勒比海盗》这样的电影,肯定要看3D,而《卡推女王》那样的小片,就不是非得看3D了,那我们又多了一个理由不把《卡推女王》送去中国的理由。
所以,这些电影在国际上的表现对我们是很重要的。
除了3D这样的技术,还有不同的地域,比如俄罗斯,比如巴西,比如韩国——多年前我与朋友一起创建城堡石娱乐公司时,我们做了《肖申克的救赎》,这部片子在韩国只卖了5万美元,而现在韩国票房已经百万计了。中国2013年的总票房是38亿美元,而在那十年前,中国一年的票房数字还很小。现在中国已是电影市场的主要力量,未来某个时间终将会超过这个国家(美国)。但外片能不能更多进中国还需协商,而且你们有自己生机勃勃的电影体系,做你们自己的电影,所以……
·中国如何构建自己的电影体系(此处霍恩似乎理解为中国电影如何在全球构建市场)
霍恩:中国电影要打入国际市场是一个挑战,就像我们要在电影里考虑中国元素的时候,我们会说:“甄子丹,姜文,你能来演我们的电影吗?”你们看了《星球大战外传:侠盗一号》吧?甄子丹的打戏太棒了,你先看别的演员的动作戏,然后看他的,你会觉得说:啊,这才是真家伙。而且我不敢相信他是那个年纪了(快54岁),他看起来就40岁,太厉害……还有比如去到别的国家拍电影,这个事情很复杂。
很多中国电影比如《捉妖记》《泰囧》我知道在本国卖得很好,但要打入美国市场还比较艰难。就像我们在印度卖得不怎么样,因为他们自己每年有500部电影。印度人对我们说:你们在这里干什么?我们不需要你们。我们说:可是这是《奇幻森林》啊,主角是个印度男孩。他们说:哦。我们说:你们能看出那只豹,它可不是美国豹,是印度豹(为黑豹Bagheera配音的本·金斯利有印度血统)吗?他们说:哦,好吧。
·很多中国大片会买热门网络小说版权来拍,对新拍一个IP有何心得
霍恩:我举个最自然最成功的例子——《哈利·波特》,华纳有版权去拍这部小说真的是很幸运:是因为有个华纳的高层叫莱昂纳尔·维格拉姆,他和一个叫大卫·海曼的年轻人是多年同学,一起在英国读书。而黑曼从罗琳那里拿到了《哈利·波特》的电影版权,所以他自然找了同学来拍,我们(当时霍恩在华纳)拿到了版权。而这部小说瞬间大红大紫,而我们的工作,就是必须要忠于原作,读者已经展现了对本书的爱,如果我们不这样做他们会杀了我们。其中一个做法就是得到罗琳的允许,让她喜欢我们针对小说要做的事。
至于要基于不那么著名的原作,开始新的系列电影……我们现在就在做一个这样的项目:一个大法师梅林的故事,这套书挺有名,但不是《哈利·波特》的级别,是讲15岁的梅林,是我的好朋友汤姆·拜伦(美国作家T·A·拜伦)写的。
这是一个起源故事,我们喜欢起源故事,我们拍了雷神的起源、钢铁侠的起源,华纳拍了神奇女侠的起源,起源故事非常吸引人。现在回到我们要拍的梅林起源,做这个有风险,因为梅林大家都知道,但这套小说算不上非常著名。我们做这个的分析就是:电影我们一定要拍好,要能说服大家想去看。而关于这些成本2亿或以上的大片,是因为它们成本高,那它的知名度和关注度自然就高了,人们都会知道它,读到它的报道。所以如果电影能得到观众喜欢,那必定是大成功,观众会非常喜欢,就像他们现在热烈谈论神奇女侠,就像他们热烈谈论雷神和我们的一些别的电影,像《疯狂动物城》,人们爱看,你们(媒体)也会写;而如果它不被观众喜欢,那就是巨大的、人人皆知的失败,大家都知道它失败了,你们也会写。像《卡推女王》失败了,但没人写,美国报纸也没人写——他们可是啥都写的。但当《明日世界》票房失利,那是大新闻,人人都写。
所以我对我的人说的是:别被这些吓到,不要害怕这样的现象,我们必须向前。如果失败,那我们也要精彩地失败,非常努力地尝试过后失败,而不是拍了烂片然后失败。但是有时,观众就是不去看(某部电影),就是说服不了他们。
对于中国的电影人,比如他们说,好嘞,我有个很好的点子,我要买个知名文学IP来拍。但是问题是如果是著名IP,那关注度会很高,大家会有期待。但文字是文字,你可以写,比如宇宙飞船划过天际,它是蓝色和绿色。但我们要拍电影是不一样的,制作的时候会有人问:飞船能是灰色的吗?成本会便宜一些哦。但是,来看电影的观众如果发现电影不忠于原作,那这电影完了。
所以这种事真的很微妙。而对于全新的IP,就不一样了。像《疯狂动物城》,人们都知道动物园是啥,所以Zoo——Topia?人们说“哦?动物?可以的。”而你看看迪士尼动画为这部片做的工作,那些角色们,它们的情态……它们被呈现得非常可爱,讨人喜欢,让你一看就觉得“啊我要去看这个电影”。
而现在,我们当然会拍《疯狂动物城2》。那媒体就会说:邪恶的电影公司,只想着捞钱。我们说:喂!观众想再次看到兔子朱迪和那些角色啊,我们有义务拍这些。所以……
·处理与旗下迪士尼、皮克斯、漫威、卢卡斯几大部门的关系
霍恩:就像有四个孩子。你首先要平等地爱他们,然后……我做这行首先是因为我爱电影,我每周看五、六部电影,我爱好的电影,我对电影人有着很大的尊重,每部电影做起来都不容易——有个笑话,每部电影做起来都不容易,但《酒国英雄榜》(Beerfest)做起来挺容易的,那是部华纳的片子——每部电影都是挑战,我觉得从最开始一个想法的诞生,到剧本,到最后上映这是一整个过程。而我知道,皮克斯和迪士尼动画的约翰·拉塞特,和卢卡斯的凯瑟琳·肯尼迪,和漫威的凯文·费吉,和真人电影的肖恩·贝利,他们都是完全不同的个人。
而我记得我在空军的时候,曾经问一个少校:你怎么那么厉害?你跟每个人都能很好地打交道,你是很好的管理者。他说:我可不是管理者,我是个看门人,每个人你都要找到那片他对应的钥匙,每个人的钥匙都是不同的。只要你找到他的那片钥匙,那你就解开了与他打交道的谜题。所以,我与拉塞特打交道的方式,就跟我和肯尼迪是完全不同的,他们每个人都跟我有不同的关系。而他们对于迪士尼影业的理解是相同的,这是我们共同的家园。
我们买了漫威,罗伯特·艾格(迪士尼公司的CEO)有这个远见和勇气,如果你只有眼光而没有勇气,那你就只会说:“啊,15年前我应该买下Netflix的”,但你没做到;如果你只有勇气但没有眼光,那你也做不到什么,因为你不知道怎么做。而艾格两者兼具,他买下了漫威、卢卡斯、皮克斯……这些公司都是不同的。我可以跑去漫威,说:我需要你们拿出两部大片来,漫威说好;然后我去皮克斯,说我要你们拿出一部大片来,好。然后去动画,一部,好,去卢卡斯,一部,好。那就是5部了。而别家公司,他们连4部都拿不出来。而之所以能做到这样,是因为凯文·费吉不用关心动画部做得怎么样,皮克斯做的怎么样,他不用管。然后我又去跟贝利说,我要你做3部出来,那我们就有8部了。所以今年我们有了《加勒比海盗5》和《美女与野兽》,我们3、4、5、6、7、11、12月都有大的公映,可能还多一部在夏天某个时候,比如5月上两部,或者8月加上一部,所以一年我们就能上8部电影,又不互相打架,我们有这样的能力。
但是对于他们……我记得5年前有人问我:你对漫威的计划是什么?我说:我计划给他们带咖啡,因为他们的工作很棒。又要当那个公司的头(来进行管理),又要对他们团队的工作予以支持。我们的团队真的很棒。而话说到头,最终只有电影的质量是最重要的。而像漫威和凯文·费吉,这个人很厉害,现在这个新的蜘蛛侠蕴含了他的专业和创造力,而别的蜘蛛侠没有,新蜘蛛侠那么棒不是偶然。我拿到《雷神》的剧本,我会问:雷神为啥做这个,为啥做那个?他会答:如果如果你看(漫画)第二系列的第643本,雷神他做了啥啥啥。我说:好好好(举手做投降状)。
·斯皮尔伯格和乔治·卢卡斯曾预测电影院过一些年会变得像百老汇,大片在影院播出,收到高额票房,别的一切都会在电视上播放。
霍恩:他们都是天才、很好的人、倍受尊敬,而且每个人都能有自己的观点。不过这个我们不同意,影院看电影是完全不同的体验,就算电视屏幕能变成现在的两倍大——过几天的D23漫展上我们会展示一些电影的片段,那些片段我们在这里也放过一些,这几个电视屏幕挺大的,看着也不错。但跟在D23看的体验绝对不一样。要预测很容易,世界也总是在变,我们接受那些改变并会针对其进行调整——像有人希望拍下一部像《卡推女王》那样的电影,我说:我很抱歉,我们不能拍这样的电影了,世界变了——但我认为,总是会有空间让不同的事物共存并且欣欣向荣。
·在做续集方面是否有过失败案例,如有些影评人会说到《宿醉》。
霍恩:啊,在华纳做的《宿醉》,那是相当放浪不羁、性意味十足的电影,其实不是我那杯茶。但导演托德·菲利普斯真的很棒,所以我说好的,我们的团队里也有你们这样的年轻人,我不是在为我一个人做电影。我觉得只要电影做得真不错,处理得非常聪明、有意思,那电影公司也无法拒绝。《宿醉1》我做了,第二部我也有参与,然后我离开华纳了,有拍第三部吗?我都不知道是不是有第三部。
而关于迪士尼,我最爱的是我们做的电影的内容,我是更是舒心的,我是有两个女儿的人,别家做的电影内容是没有错的,我也会看别家出的电影,只是我会记得跟我当时15、16岁的女儿们一起看那些电影,我会相当不自在,她们会安慰我说:爸,放轻松。
·对那些存在已经有一顿时间的系列的IP,如何计划。比如漫威的《复仇者联盟3、4》《钢铁侠4》《美国队长4》
霍恩:这个我们总是会有挣扎,小罗伯特·唐尼(钢铁侠)真的很有才华,很适合演钢铁侠,人也很好,是我的好朋友,而他也50多岁了。对于是否拍《钢铁侠4》,我们尚未决定怎么做,我们拍了3部了,还要拍下一部吗?如何带来新鲜感呢?怎么让观众觉得“哦,这个好不一样啊,我要看这一部”?
有一个方法我们已经在做了,你们将会看到,是我们把角色们混搭在一起,《雷神3》将是雷神和绿巨人全程组队,之前在复联他们没有很多时间在一起过。
还有一个是我们是否要……比如华纳对蝙蝠侠所做的,不停“重启”,老的蝙蝠侠过去了,打造一个新的蝙蝠侠,新的蝙蝠侠是个不同的演员,然后再拍一遍起源故事……还是说,搞一个“移交”,让老蝙蝠侠把那身制服传给一个新的年轻人:“我要退休了,你现在是哥谭的蝙蝠侠了。”我们要让雷神做这样的事吗? 这是我们一直在讨论的事:是用老演员一直拍?还是用新的演员演同一个角色?还是让前辈角色把衣钵传给年轻角色——我们在拍新的《夺宝奇兵》,哈里森·福特也会回归,而这要怎么拍,我们仍在讨论,还没做出决定:是让哈里森再上阵做主吗?到《夺宝奇兵5》上映时(已定档2020年7月10日),他都76岁了。还是我们找一个年轻演员来当新的“印第安纳·琼斯”(来挑大梁,福伯辅佐),叫他“密西西比·琼斯”?
另外我们能做的事情就是引进完全不同的新角色,比如《银河护卫队》,比如女性角色《惊奇队长》 ,比如回头做黑寡妇的起源电影,斯嘉丽·约翰逊主演。这些我们有在做,但是那些老角色在慢慢变老,我们必须想出方法应对。
·迪士尼会如何拍中国故事,让它与中国观众和全球别的观众都能共鸣。《长城》就没把握好。
霍恩:问得好,我们在拍《花木兰》真人电影,一部基于17世纪的中国的故事(与我们认识中的木兰年代不符,不过迪士尼动画版《木兰》的年代也未明确,其中有各朝代的元素)的影片。我们首先要做的,就是确认我们对中国观众熟知的花木兰故事有足够的尊重,要忠于原本的故事,不然中国观众会来捕杀我们的,我们得很谨慎。这是首要任务,我们的故事和角色得是对的。
第二当然是木兰得是中国/华裔演员,我们不能卖个萌,找一个帕萨迪那(美国加州)来的演员来演她,我们得找一个真正的中国演员,说你们的语言,了解你们的文化。然后……我还没看剧本,只看过一个非常初版的脚本,我当时说的是:加进西方人角色要谨慎,加进美国人要谨慎,这样能吸引西方观众,而中国观众也能理解,我们不能做一些没有正当理由的事情。另一方面,我们不能犯蠢,在故事上做一些西方观众可能会喜欢的处理,《长城》在故事中加入了超自然元素,我自己是不感冒的,不是说这个做法不行,但是对于《花木兰》,我们会很谨慎,不会加入跟故事不和谐的东西。拍怪兽是ok的,我们可以去拍一部讲怪兽的怪兽片,但是不能在特定的电影内容的框架之下,引进与之不搭的东西。我们当然请了顾问,来从中国观众的视角切入这部影片。我们蛮有底的,但我们也会很谨慎。
还有,如果是一部有很大比重的中国元素的电影,比如像《花木兰》这种为中国观众设计的电影,那我会觉得说:如果它在中国卖得好,这就够了。如果它在德国不卖,那也没问题的,我们死不了。我不知道那些中国卖得很好的电影,它们在每一个别的国家卖得怎么样,我可能能拿到这个数据,但还没拿,所以我不清楚你们的电影出口到全球的期望是怎么样的。可能中国那些在本土大卖的电影在别的国家卖得并不那么好,那也不是说每一部都会是这样,而且你们国家那么大,人口那么多,市场那么大,增长那么快,这让你们可以说:我们不需要别的国家的电影市场,一部电影在中国卖得好就可以了。
还有一个微妙的事情,就是快速发展总是很吸引人,一个点子、一个故事、一本就像你说的小说……电影也是一样。但可能你电影拍出来了,却没人来看。因为出来的电影越多,观众也会越来越注重选择,到某一个点,他们会发觉自己有好几百部上千部电影可以选……美国人人均每年去看4-5部电影,一年4、5部!我每周看4、5部。这我得记住了,这代表一个人有3个月间隔是不看电影的。而在你们的国家,人均一年看的电影数量更少。这积极的一面就是在中国可以大幅提升,我知道你们一天要增加20块左右的电影银幕……总之,这是非常让人振奋的。
·目前个人的最大挑战
霍恩:我日常工作的最大挑战就是保持现在的势头,我跟我们的司令官Bob Iger和别的一些人说过:我不知道我们能怎么做到更好了。我们不能大幅度加大电影产量了,可能做到从8部大片加到10部,15部,不能加很多,不然质量会受损。所以挑战就是“保持”。
还有就是搞清楚我还要做多久,现在去到每一个房间里,我都是最老的人。那个电视编剧Norman Lear,他95岁了,我会去跟他待着,因为我想跟更老的人在一起,我受不了(只跟年轻人在一起)。总之,挑战的一部分是保持我个人的精力——我爱电影,但这是一份全力投入的工作,即使接下来几个月我们没有电影要上映,工作也绝无停歇,每一天都有事情,每个早晨都有事情,每个无论什么时段都有事情。要找到平衡……很难,我不知道要怎么去做一点别的事,我之前下象棋、打网球、打扑克,现在这些我都不干了。我不干任何事情,只有工作(work)……还有我会健身(workout),我的老婆会问:你现在是要去哪,电影院呢,还是健身房?